
说来也惭愧,拿到安全员证之前,我在工地上干了五年,始终是个“万金油”式的施工员。每天戴着安全帽,拿着图纸东奔西跑,工资不见涨,职位也没动静。直到那个闷热的下午,亲眼目睹新来的实习生因为不熟悉脚手架搭设规范,一脚踩空从三米高处滑落——幸好安全网兜住了他,但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年轻脸庞,让我整夜未眠。
就是那个瞬间,我意识到“安全”这两个字的分量。它不只是标语墙上褪色的红字,而是真真切切系在每个人腰间的安全带。第二天,我毅然报名了安全员培训。
培训班的王老师是个老安全,头发花白却目光如炬。他从不照本宣科,开口就是活生生的案例。“2016年某地铁项目基坑坍塌,”他敲着黑板,“监测数据早就显示支撑轴力异常,可没人当回事。要是当时的安全员懂得‘应力重分布’的原理,坚持停工加固,那三条人命就不会丢。”他顿了顿,环视我们,“安全员是什么?是工地上最‘讨人嫌’却最不能少的人。你们要学的不仅是规范,更是敢于在所有人埋头赶工时喊停的勇气。”
这句话像锤子敲在心上。我开始明白,安全员证不只是张纸,而是责任和话语权。
三个月的备考是段磨人的日子。白天在工地奔波,晚上抱着安全生产技术法律法规啃到深夜。最难的是理解那些专业概念。比如“海因里希法则”,这个在课堂上觉得枯燥的理论,在工地却无处不在——某次我发现同一个工人在三天内两次未系安全带,这1次重大违章背后,可能已经发生了29次未挂牢挂钩、100次图省事的念头。我立即找他谈话,不是罚款了事,而是把法则画给他看。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盯着那1:29:300的比例,沉默良久,从此成了班组里最遵守规矩的人。
证书到手那天,我特意去工地转了一圈。夕阳下的塔吊剪影依然,但在我眼里已完全不同——我能看出那台塔吊的力矩限制器需要校准,能发现临时用电箱的漏保参数不匹配,能识别出钢结构安装区域缺少生命线设置。视角的转变如此奇妙,仿佛突然能读懂工地的另一种语言。
转岗安全主任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。但真正的考验很快来临。去年冬天,我们在赶一个重点项目的钢结构封顶。工期紧,任务重,施工队为了抢进度,想在雨雪天气进行高空作业。我在巡查时发现,他们擅自拆除了部分防滑脚手板,理由是“影响吊装效率”。
“李工,通融一下,”项目经理老张拉着我,“业主催得紧,完不成节点大家都要扣奖金。”
工人们围过来,眼神里满是焦虑和不耐。那一刻,培训时王老师的话在耳边响起:“安全员最孤独的时刻,就是你要为了众人的长远利益,对抗眼前的集体诉求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打开手机里的相册——那是几年前另一个工地的事故现场,同样是个雨天,工人从钢梁滑落摔成重伤。血淋淋的照片让现场安静下来。“张经理,”我尽量让声音平稳,“建筑施工高处作业安全技术规范第3.2.5条明确规定,雨雪天气进行高处作业,应采取可靠的防滑、防寒、防冻措施。现在地面湿滑,能见度不足,冒险作业违反强制性条文。这不是通融不通融的问题,是违法。”
我接着解释“破窗效应”——如果今天我们对这个隐患视而不见,明天就可能有人忽视更严重的问题。最终,老张妥协了。我们在临时搭设的暖棚里开了个安全会,重新制定了施工方案。虽然耽误了半天,但那个月再也没有发生任何违章。
这件事后,我在工地的威信悄然建立。工人们开始主动咨询安全问题,甚至下班后还有人拿着家庭用电的图纸来找我。更让我意外的是,公司年终表彰时,我这个“最讨人嫌”的安全主任居然被评为先进员工——因为项目全年零事故,业主特意给安全部门发了奖金。
现在的我,依然每天在工地巡查。但脚步更踏实,眼神更笃定。上周面试了个想考安全员的年轻人,他问我这行有没有前途。我指着远处正在安装的智能监测系统告诉他:“看,现在我们要懂物联网、会分析大数据云平台。安全不再是盯着人戴不戴安全帽,而是通过AI识别不安全行为,通过传感器预警深基坑变形。这个时代,安全员正在从‘监工’变成‘风险控制专家’。”
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而我忽然想起拿到证书那天,王老师发来的短信:“从此你看世界的眼睛不一样了。因为你知道,所有看似偶然的事故背后,都藏着必然的隐患。而你的存在,就是要斩断这条因果链。”
确实如此。这张证书给我的,不只是一纸文凭或职位提升,更是一种穿透表象看本质的能力。它让我明白,真正的职场翻盘,不是你爬到了多高的位置,而是你找到了必须坚守的价值——在效率至上的时代,做那个为生命护航的守护者。每当夜幕降临,看着工地灯火通明却秩序井然,我知道,那每一盏安全运行的照明灯,都是这个职业最好的勋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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